窗外那山凌霄花

·绿杨·

    我工作的小室开着较大的窗。窗外是一方半敞开式的小院。虽说多有高楼在远方，但总是挡不住西南的天空，晴天的午后总能给小室窗户许多阳光。阳光能够照亮小室窗内的我，也能照亮小室窗外小院里的一座山和那一山的藤萝蔓花。

    那山是假山，由太湖石垒砌起来的假山，太湖石是苏州园林假山造景的重要材料，它形状各异，姿态万千，浑身彰显皱、漏、瘦、透的美；那花是真花，是江南人家较为喜爱的藤萝类的凌霄花，也就是紫薇，花枝依附着假山攀延。整座假山正对着小室，坐落在一块不大的草坪上，草是四季常绿的沿阶草，平凡中彰显生机，碧绿生青。四周的花岗岩阶沿石凸出路面，整个草坪像一个巨大的盆，那山那花就是盆里的景。窗内望去就是一副巨大的盆景。

    整个景观浑然一体，向阳的一面尽是石头，显得嶙峋光亮，背阳的一面植有凌霄花，形成一片绿荫。凌霄花是绝对的攀岩高手，枝条紧紧地抓抱住石的缝隙，即便风吹雨打也不分开；一面是刚正的石，一面是阿柔的藤，刚柔相济，协调互补；石是坚实硬朗的躯干，藤是灵动飘逸的外衣。几朵新开的花朵象一个个开心的小喇叭，呈鲜艳的桔红色，在绿叶陪衬下缀于枝头点亮着山头。那些蓬勃生长的新枝嫩叶，在微风中飘舞，犹如风起的裙摆。凌霄花怀有一颗感恩的心，她深知，要是没有太湖石的支撑，哪来自己的婀娜多情，风姿卓卓呢？这让我联想到凌霄花最最古老的传说：凌霄花，她本来就是一位忠贞不渝美丽纯洁的姑娘，为了爱情，当她得知相爱的人已逝变成一棵大柳树时，自己义无反顾以身相随，仙化为一颗美丽的凌霄花，攀上了柳枝头。窗外的景观仿佛就是一对相爱的情侣，他们卿卿我我，有礼有节，不离不弃，相濡以沫。这正如明末清初文学家、美学家李笠翁所言：“藤花之可敬者，莫若凌霄。”

    盆景是门艺术，艺术是通灵的。微缩的景观，透过心灵的窗户，洞察出内心的世界。盆景大师内心的豪迈气魄，细腻情感，学识内涵，人与山水共融的自然观跃然眼前。大处立意，小处着手，小中见大，可以神会可以穿越；凝神观之，让人身临其境，美不胜收。

    我喜欢窗内窗外的这份宁静，一份融入生命的宁静。我与凌霄花似曾相识，有种发自内心的好感，又觉得相约了许久，冥冥之中彼此确实有缘，历经太多风雨，我成了这小室的主人，现在我可以天天看到凌霄花了。

    我走过紫藤花开的长廊，那是一种无比夸张的绚丽；我路过蔷薇花开的绿篱，她总能让小院洋溢着品质生活的气息；我穿过木香花开满的小巷，那垂直铺满的密密小花，个个精灵，色艳香浓，这些花总能让人激发起浓浓的田园生活梦想。花儿是天堂的使者，爱花恋花都是与天堂的缘分，她会引领我们追求生活的美好。现在的凌霄花开的不多，但她一直很执着地开着，没有一团团一族族，没有到达花团锦簇的地步，我倒更喜欢现在的她，不张扬，不耀眼，默默地扮演着她在盆景中的角色，自在得体。

    如今的我悠然见山，有缘与凌霄花结伴，分享着这份融入生命的宁静。我们近在咫尺，相敬如宾，顺应斗转星移，感受四季变迁，身不再繁忙，心亦趋平静，甚是知足。

    我在窗内看她，她在窗外陪我，她已经切入了我的脉搏，融入了我的心境。